林夏看着他们这副惨状,适时地提高了声音,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喊道:
“邪月师兄!胡列娜师姐!焱师兄!停下吧!别再跑了!长老已经免去你们的惩罚了!这样跑下去,身体会垮掉的!快过来吃点东西,喝点水!”
声音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。
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冷水,三人疲惫不堪的身体同时一震,脚步下意识地一滞!
那摆放在平台上、散发着诱人光芒的食物和水,此刻在他们模糊的视线中,就是荒漠里突然出现的甘泉和盛宴!
胡列娜微微侧头,失焦的粉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光亮,看向林夏的方向,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,似乎想说什么。
邪月猛地咬了一下舌尖,剧烈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,他艰难地抬起头,锐利的目光穿透汗水,死死盯住林夏,又扫了一眼那堆补给品。
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被施舍的屈辱,有绝境中看到希望的悸动,但最深处的,是身为黄金一代领袖不容践踏的骄傲!
教皇的命令未改,长老未亲自宣布,他怎能相信一个刚加入核心圈、甚至某种程度上导致他们受罚的师弟的一面之词?
这岂非显得他们更加无能、可怜?
“哼!”
一声压抑着痛苦和羞耻的闷哼从焱的喉咙里挤出,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林夏和他脚边的食物,那眼神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,充满了被窥见最狼狈模样的狂怒和抗拒。
“少少假惺惺!老子不需要!”
他嘶哑地低吼,仿佛为了证明,竟然用尽最后的力气,猛地向前又冲了几步,虽然这几步踉跄得几乎摔倒,姿态比之前更加难看。
胡列娜看到哥哥和焱的反应,眼神中那一丝微弱的动摇瞬间熄灭。
她艰难地收回目光,不再看那诱人的补给品,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,也强提精神,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腿,试图加快一点早已不存在的速度。
邪月没有言语,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。
他深吸一口气,那沉重的呼吸声带着撕裂般的痛楚,挺直了同样摇摇欲坠的脊背,眼神重新变得如同淬火的寒铁。
一把拉住几乎脱力的胡列娜的手臂,带着她,以一种比刚才更为坚定、实则更显狼狈的步伐,从林夏所在的小平台前,加速——或者说,是极为艰难地加速冲了过去!
汗水随着他们急促的动作甩落地面,溅起微小的尘埃。
看着三人如同受伤孤狼般倔强地加速逃离,明明身体已到极限,却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而强撑,林夏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恼怒,只是轻轻摇了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无奈。
“达呐?”
妙蛙种子仰起小脑袋,猩红的眼睛看着主人,带着一丝疑惑,似乎在问。
我们不是来帮他们的吗?
“没事。”
林夏低头,给了妙蛙种子一个安抚的微笑,然后直接盘膝坐了下来,姿态悠闲得与下方三人地狱般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。
拿起一块切得厚实、边缘焦香流油的肉干,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小条,递到妙蛙种子嘴边。
“来,尝尝这个,月关长老准备的上等货色,闻着就不错。”
“达呐!”
妙蛙种子对食物向来充满热情,立刻忘了刚才的疑惑,猩红的大眼睛一亮,凑上去嗅了嗅,随即伸出舌头一卷,将那散发着浓郁肉香的肉干卷入口中,满足地咀嚼起来,发出细微的“吧唧”声。
林夏自己也拿起一块肉干,咬了一大口,浓郁咸香的肉味在口中弥漫开,带着恰到好处的韧劲。
一边细嚼慢咽,感受着肉干提供的能量在腹中化开,一边拿起一罐蜜酿果汁,拔开塞子。
一股清甜中带着淡淡花蜜芬芳的气息瞬间逸散开来,比刚才更加诱人。
仰头,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,甘甜的汁液滑过干涩的喉咙,带来一阵舒畅的清凉,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。
“哈果然解渴。”
林夏就这样坐在小平台上,身后是巍峨的武魂城高墙投下的巨大阴影,前方是那三个在烈日下艰难挪动、渐行渐远、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身影。
阳光洒在他身上,勾勒出悠闲的轮廓。
一口肉干,一口果汁,偶尔再喂一下吃得津津有味的妙蛙种子,姿态从容,仿佛不是在看一场残酷的惩罚,而是在享受一次惬意的午后野餐。
那吞咽的声音,果汁罐放下时轻微的磕碰声,以及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肉香和果汁甜香,都如同无形的针,一下下的刺在黄金一代三人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。
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黄金一代三人的身体早已超越了极限。
每一次沉重的脚步落下,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汗水早已流干,取而代之的是虚脱的冰冷和眼前阵阵发黑。
胡列娜的粉色长发彻底散乱,贴在汗涔涔、毫无血色的脸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音,纤细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,全靠一股近乎崩溃的意志在强撑着不倒下。
邪月紧咬着牙关,牙龈渗出血丝混着汗水流下,银发湿透,眼神虽然依旧锐利,但那份锐利已被巨大的痛苦和麻木覆盖。
他的动作早已变形,与其说是跑,不如说是拖着灌满铅的双腿在艰难挪动。
他努力想靠近妹妹,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依靠,却连自己都稳不住身形。
最惨烈的依然是焱。
他魁梧的身躯此刻成了最大的负担,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。
火红的短发被尘土、汗水和干涸的血迹糊成一团,裸露的皮肤上青紫交加,那是毛细血管在恐怖压力下彻底崩裂的痕迹。
每一次挪动,粗糙的地面都磨蹭着他早已磨破的裤子和渗血的膝盖、手掌,在身后留下暗红的拖痕。
他的头深深垂下,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,尊严早已被碾碎成尘,只剩下生物求生的本能驱动着残破的躯体向前蠕动。
鞋底早已磨穿,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模糊的血印,与尘土混合成刺目的暗红泥泞。
林夏抱着沉甸甸的食物和水,站在高坡上,看着下方如同在地狱中挣扎的三人,尤其是那一路延伸的血迹,眉头深深蹙起。
月关的点子虽好,但这三人,尤其是焱,再这样下去,恐怕真会留下难以挽回的暗伤,甚至伤及根基。
时机已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