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辆改装过的北京吉普,如同两个倔强的铁甲虫,在昆仑山北麓的戈壁与冻土带上艰难前行。车轮碾过碎石和冰碛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车窗外的风越来越大,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尘,能见度迅速降低。温度计显示,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,而这还只是在山脚下。
“他娘的……这风……快把车吹翻了……”王胖子紧紧抓着车顶的扶手,脸色有些发白,不知道是晕车还是高原反应加重了。即使服用了药物,在如此颠簸和缺氧的环境下,他还是感到阵阵恶心和头晕。
胡八一专注地掌控着方向盘,努力在模糊的视线和崎岖的路面上寻找可行的路径。“坚持住,胖子!这才刚开始!陈山河,注意观察右边,那边好像有条干涸的河床,看能不能绕开前面那片乱石坡!”
陈山河在另一辆车上,通过对讲机简短回应:“收到,跟我走。”
张九歌坐在胡八一这辆车的副驾驶,闭目凝神。他并未完全休息,而是将一部分心神沉浸在怀中四件信物那圆融的鼎气之中。鼎气缓缓流转,不仅帮助他抵御着外界的严寒和缺氧,更如同一个精密的雷达,不断感应着昆仑墟的方向,并隐约探查着前方道路的“气”的流动。在他的感知中,前方那片乱石坡区域的地气混乱而滞涩,充满了不稳定,而右侧的干涸河床虽然蜿蜒,但地气相对平稳。
“老胡,走右边河床,那边安全些。”张九歌睁开眼,肯定地说道。
胡八一对张九歌的判断毫不怀疑,立刻调整方向,跟着陈山河的车,驶入了那条布满鹅卵石的干涸河床。果然,虽然依旧颠簸,但比之前那片看似平坦、实则暗藏杀机的乱石坡要好了太多。
shirley杨则在颠簸的车厢里,抓紧时间再次核对地图和指南针。“奇怪……这里的磁场干扰开始出现了,指南针的指针在轻微晃动。”
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昆仑山脉,周围的环境越发显得原始而苍茫。巍峨的雪山如同顶天的巨人,沉默地俯瞰着这些渺小的闯入者。天空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湛蓝,阳光照射在雪地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芒,若不戴上雪镜,很容易患上雪盲症。空气稀薄得让人每一次呼吸都需要用力,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。
行驶了大半天,前方的道路彻底消失了,只剩下无尽的冰雪、岩石和陡峭的山脊。两辆吉普车耗尽了最后一点潜力,瘫在一片相对背风的冰碛物后面,再也无法前进分毫。
“好了,车就只能开到这儿了。”胡八一熄了火,车内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。“接下来,全靠这两条腿了。”
众人下车,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,即使穿着厚重的防寒服,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他们迅速从车上卸下所有必要的装备和物资,将行囊重新分配和加固。每个人的负重都超过了四十斤,在这海拔超过四千米、氧气含量不足平原一半的地方,这无疑是巨大的考验。
“检查装备,尤其是冰镐、绳索和氧气瓶!”胡八一大声喊道,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。
众人依言检查,确认无误后,队伍再次出发,呈一字长蛇阵,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、可能是古代冰川运动留下的u型谷地,向着雪山深处跋涉。
脚下的积雪时厚时薄,有些地方看似坚实,一脚踩下去却可能陷入齐膝深的雪窝。胡八一和陈山河轮流在前面探路,用冰镐不断试探。张九歌则走在队伍中间,时不时展开小范围的鼎气领域,驱散众人周围的严寒,并提供一丝宝贵的气流稳定,让大家的呼吸能稍微顺畅一点。shirley杨负责记录路线和方位,尽管指南针已经基本失灵,她只能依靠地图、太阳和周围显着的山峰特征来大致判断方向。王胖子则咬着牙跟在最后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,但他知道不能掉队,在这鬼地方掉队就意味着死亡。
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高原的夜晚来得格外早,也格外寒冷。温度骤降到零下三十度以下,狂风卷着雪粒,能见度几乎降到了零。他们不得不停止前进,寻找宿营地。
好不容易在一处山崖下找到了一块相对背风、积雪较浅的平台,众人立刻动手搭建帐篷。在如此低温和大风环境下,这本身就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。手指冻得僵硬麻木,帐篷钉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砸进冻土。
当两个加固帐篷终于搭建好,五人挤进其中一个稍大的帐篷里,点燃汽油炉,才感觉找回了一点活气。小小的帐篷内,温度缓缓回升,众人就着热水啃着压缩饼干,气氛有些沉闷。
“这才第一天……”王胖子哈出一口白气,声音有些虚弱,“胖爷我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……”
“少说丧气话,”胡八一瞪了他一眼,“保存体力,明天路更难走。”
就在这时,一阵若有若无、缥缈虚幻的声音,顺着风传入了帐篷。那声音似歌非歌,似哭非哭,婉转凄厉,仿佛无数冤魂在雪山深处哀嚎,又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语言在吟唱,听得人毛骨悚然!
“什么声音?!”王胖子一个激灵,差点跳起来。
“是风刮过山缝的声音吧?”陈山河侧耳倾听,眉头紧锁。
shirley杨摇头:“不像,这声音有某种韵律……而且,你们看张九歌!”
众人看向张九歌,只见他脸色凝重,双眼微闭,似乎在仔细分辨那声音。怀中的四件信物,此刻正发出轻微的、带着警示意味的震动。
“不是风声,”张九歌睁开眼,眸中闪过一丝锐利,“这声音里……夹杂着精神干扰!很微弱,但确实存在,能放大人们内心的恐惧和疲惫。大家守住心神,别被它影响!”
他悄然将鼎气领域扩大到整个帐篷范围,那混沌色的光晕虽然淡薄,却有效地将那诡异声音中的精神干扰隔绝在外。帐篷内的众人顿时感觉心头的压抑和莫名的恐惧减轻了不少。
“他娘的,这鬼地方……果然邪门!”王胖子心有余悸。
胡八一脸色阴沉:“看来,那些传说不是空穴来风。这还只是外围,真正的昆仑墟,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我们。”
深夜,除了负责守夜的陈山河,其余四人轮流休息。张九歌躺在睡袋里,却难以入睡。怀中的信物与昆仑墟的共鸣越来越强,那诡异的歌声也时断时续。他的【望气】之术穿透帐篷,望向那黑暗的雪山深处,只见在那龙脉之气最终汇聚的方向,除了浩瀚的正气,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、但却冰冷彻骨的……邪气?与这歌声同源?
昆仑墟,既是龙脉总枢,华夏气运所在,为何又会与这等邪异之物相伴?
谜团,似乎比想象的更加复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