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军大营。
轩辕在安抚伤员,沉着脸色。
先前一战有阐教仙人打头,族人死伤不多反倒是九黎战士死伤颇多。
这次交手也让轩辕发现不少问题
“老师。”
看到王溟走来,轩辕上前行礼,小声问道,“阐教仙师们可还行?”
王溟看了眼远处仙光远不如来时亮眼的营帐,笑道:“无碍,这些都是玉清师伯门下精英,岂会有你想的那般不堪。”
轩辕挠了挠头,尴尬笑道:“哈哈师尊说的是。”
可一想到十二金仙在战场上的狼狈,轩辕总忍不住思忖,“这些家伙真是圣人门下?十二个加起来都没有师尊一仙厉害。”
王溟自然清楚轩辕心思,反问道:“这一战,你可看出了什么?”
轩辕神色一肃,掏出一柄缴获的九黎武器道:“弟子发现蚩尤所率士卒皆身披铜甲,我部士兵的骨刀、长矛完全无法对其造成伤害。此外对方所持武器皆超过我部,可轻易撕裂我部的兽皮兽甲。”
“恩。这是双方数值差距,短时间内很难弥补。”王溟颔首,示意他继续说。
轩辕虽不解何为数值,只道是截教密语,随后引着王溟到沙盘处:“弟子还发现。九黎战士虽勇,但战法粗野,全凭血气之勇;其次食铁兽冲锋虽猛,却转向不便,在复杂地形难以施展。”
“在逐鹿这种平原地带与其正面对战实属不智。”他手指点在逐鹿地形上,“而且蚩尤用兵,只知强攻,不懂变通。每次交战都是正面冲锋,从未见其用其他冲锋手段。”
王溟眼中露出赞许:“看来这一战没白打。接着说。”
“弟子以为,下次交战当以地形制敌。”轩辕手指划过沙盘上的河谷地带,“在此处设伏,先以疑兵诱敌,待食铁兽陷入泥泞,再以火攻破之。食铁兽也属猛兽,火是最简单、最有效的杀伤方法。”
“那巫人呢?”王溟追问。
轩辕沉吟片刻:“巫人力大无穷,但行动迟缓。我部人数数倍于对方,可分出一部分人将巫人引出战场,如此巫人便难对我部大军造成伤亡。”
王溟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:“看来你已经明白何为以己之长,攻彼之短了。”
这个时代孙子兵法尚未出世,两军交战往往就是简单的数人头,双方直接互砍。
如今轩辕能在自己的教导下想到这些已属难得。
王溟欣慰的点头,但随后话锋一转:“不过你可知,为何蚩尤不用计谋?”
轩辕一怔,陷入沉思。
“因为他太强了。”王溟轻声道,“强到认为不需要任何计谋。这是所有强者共同的弱点。”
“何况经此一战,蚩尤必定心生警觉,或许他也会去搬救兵。”
“啊?他也有救兵?”轩辕没来由的一慌。
九黎族战力已是强的可怕,若蚩尤再找来帮手,他真无法想象战场还会发生何等变故。
“别怕,师尊向你保证,战场之上只会是仙对巫,你率你部安心对付九黎即可。”
轩辕悬着的心彻底落地,躬身道:“有师尊这句话,弟子便无后顾之忧了。”
王溟目光扫过营帐,落在两个身影上。
角落处,一个青年男子正蹲在火塘边,攥着炭条在兽皮上涂画,时不时皱眉擦去重画;另一侧,个子如铁塔般的汉子正擦拭石斧,臂膀上的肌肉随动作隆起,刀疤在火光下格外扎眼。
“这两位是?”王溟抬手指了指,语气带着几分好奇。
尤其对那位青年男子颇感亲切。
王溟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片刻,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亲近感油然而生。
轩辕见状,连忙介绍道:“师尊,这位是部族的史官,名为仓颉,心思缜密,善于观察记录。那位是石牧,我麾下最勇猛的战士,曾独自搏杀过巨熊。”
仓颉见人皇之师望来,急忙起身,显得有些局促,手中那块画满符号的兽皮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。火光清淅地映照出他的面容,众人发现他竟与王溟有七八分相似,只是眉宇间少了那份超然仙气,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执着与困惑。
王溟心中微动,感应之下,瞬间明了。仓颉就是自己当年分出的一缕神念,投入轮回后所形成的化身。难怪如此亲切。
他缓步走近,温和地问道:“无需紧张。你方才在画些什么?”
仓颉见仙师态度平和,这才稍稍安心,双手捧起那块兽皮,躬敬中带着些许苦恼:“回仙师,属下试图用图形记录今日战事与族人言行。
然,图形繁复,一人一形,一事一画,难以尽述其意,且耗时良久。长此以往,前人经验如何传于后人?部族历史又如何能准确留存?”
王溟接过兽皮,只见上面画着各种歪歪扭扭的图案,有简单的人形、兽形,也有代表山、河、日、月的符号,虽粗糙杂乱,却已初具象形表意的雏形。
他赞许地点了点头,引导道:“图形虽直观,却有其局限。天地万物,其理相通。
你可曾想过,不必追求画得全然相象,而是用一些固定、简单的笔画,组合成不同的符号,每一个符号代表一个特定的含义?比如”
王溟随手拾起一根炭条,在一旁的空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“⊙”,“此符可代指‘日’,无论朝阳、烈日,皆可用之。”
他又画了一个更加抽象,由几笔构成的“?”,“此形,或可代表‘交’,既可用于交战,亦可用于交流。”
仓颉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,目光死死盯着那两个简单的符号,口中喃喃:“固定的符号……简单的笔画……组合……一符一意,万符……成文?”
他眼中的迷茫迅速被狂热取代,猛地蹲下身,不顾地上尘土,抓起炭条就开始疯狂地勾画起来,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,连身边的仙师和人皇都忘却了。
王溟见状,知道这缕分身已有所感悟,剩下的便是等待其自行总结。
他并未再过多干预,只是悄然将对大道符文的理解化作无形道韵,萦绕在仓颉周围,助其感悟。
随后,王溟的目光转向那位如铁塔般的汉子石牧。
石牧感受到目光,放下手中磨了半天的石斧,站起身来,象一堵山壁般矗立,瓮声瓮气地行礼:“仙师。”
“你似乎对现在的兵器不满?”王溟问道。
石牧挠了挠头,坦诚道:“回仙师,这些石斧、骨矛,轻飘飘的,不顺手。九黎那些铜家伙,又硬又沉,砍起来才带劲!可惜……”
他拍了拍自己虬结的臂膀,脸上露出一丝憨直的不甘,“空有这把子力气,却破不开那铜甲,憋屈!”
王溟能感受到石牧体内那充沛却未经引导的旺盛气血,确是一块修炼武道的朴玉。
他略一沉吟,心念电转间,已从自身浩瀚的见识中,挑选出两种粗浅法门,并加以调整,使其更契合这个时代。
“力量之道,在于运使,而非蛮干。”王溟缓声道,
“我观你筋骨强健,气血至阳至刚,尤如烘炉。可愿学一套搬运气血、激发潜能的法门?再辅以一套刚猛的运力技巧,将这股力量尽数倾泻?”
石牧闻言,铜铃大的眼睛顿时亮得吓人,毫不尤豫地单膝跪地,抱拳道:“中!俺愿意!请仙师指点!”
王溟并指如剑,隔空虚点。将两篇经过简化和适配的功法精要,化作两道蕴含着古朴意境的信息流,缓缓渡入石牧识海。
一篇名为《九阳撼世功》,以此法门引导、压缩和沸腾自身先天阳气与气血,使其力量、耐力、恢复力大增,练到高深处,气血勃发可形成灼热气浪,寻常邪祟阴寒难近。
另一篇名为《八荒龙战诀》,掌法招式。可运力发劲的法门,内核在于如何将全身力量,尤其是将《九阳撼世功》修炼出的磅礴气血,以独特的方式集中于一点爆发,出手时隐隐带有龙吟之势,刚猛绝伦,有降龙伏虎之威。
石牧只觉得头脑一胀,两篇法门烙印在脑。
他虽不能立刻理解全部精义,但这炼体理念和掌心发力方式,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。
他重重叩首,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斗:“俺……俺好象明白了!多谢仙师传法!俺一定往死里练!”
王溟闻言轻笑:“法门已授,能至何境,看你自身勤勉与悟性。切记,根基扎实,方能承载伟力。”
就在这时,旁边的仓颉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,他手中炭笔下的一个代表“火”的符号,竟隐隐引动了篝火,让其微微摇曳了一下。
仓颉此时虽还未真正创出完整的文本,但方向已然明确,道路已在脚下。
王溟满意瞧着仓颉,转身对轩辕道:“徒儿,此战关乎人族气运,恐非一朝一夕可定。
蚩尤凭借兵甲之利,初期或占上风。你需做长久之计,一面在主力战场与之周旋,一面遣可靠之人,于后方寻觅矿脉,钻研冶炼之术。
我中原同样矿产丰富,擅长锻造者颇多,待我部战士亦能披坚执锐,便是扭转战局之时。”
轩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心中激动不已。
师尊看似轻描淡写的指点,却为人族带来了文明传承的基石与未来战场上的尖刀。
他再次躬身:“多谢师尊!得此臂助,弟子对抗九黎,更有信心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