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陈安就那样站着,一动不动,象一尊石化的雕像。
他脑子里一片混乱,无数个念头在疯狂地冲撞。
有没有解药?
有没有治疔方案?
他第一次,发自内心地向系统发出了祈求。
【有没有办法?任何办法都行!只要能救她!】
然而,脑海中一片死寂。
系统没有任何回应。
陈安知道,这是最残忍的答案。
丧尸病毒爆发至今,人类最顶尖的科学家们都束手无策,他又怎么可能凭空变出解药?
他脑子里又冒出了无数个疯狂的想法。
把李婶藏起来?
不,不可能。
因为一旦尸变,后果不堪设想。
带她离开,找个没人的地方,陪她走完最后一程?
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,就被他自己掐灭了。
他是边境检察官,他不能擅离职守。
他的背后是近百万的生命。
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。
现实是如此的冰冷,如此的绝望。
他沉默了很久很久,久到李婶脸上的担忧都变成了不知所措。
最终,他缓缓地抬起头,看向了大熊。
他的眼神里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,紧接着,陈安猛地伸手,从大熊腰间拔出了一支配枪。
“老大,你”
大熊似乎明白陈安要干什么。
“”
陈安的手,在颤斗。
他拿着枪,那冰冷的金属触感,却仿佛烙铁一般滚烫。
他转身,重新面向李婶。
眼框再也抑制不住地泛红,两行滚烫的泪水,不受控制地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滑落。
“李婶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每一个字都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:“对不起。”
李婶看着他手中的枪,看着他脸上的泪,先是一愣。
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,几乎是在瞬间,她就明白了什么。
然而,她没有惊慌,没有恐惧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。
她突然笑了,笑得无比慈祥,和记忆中那个在小餐馆里给陈安端来一盘热腾腾炒饭时的笑容,一模一样。
“傻孩子。”
她伸出手,想要象小时候那样摸摸陈安的头,却又怕将自己的病毒传染给陈安,只好作罢。
“哭什么,别怕,也别自责。这是婶子的命,能在这最后的时候再见你一面,婶子已经心满意足了。”
她的平静和坦然,象一把更锋利的刀,狠狠地扎进了陈安的心脏。
“以后,没有婶子在身边”
她还在不放心地叮嘱着,声音温柔得象窗外的晚风: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你的胃不好,记得按时吃饭,少吃那些辣的、凉的东西,听见没有?”
“恩”陈安哭着点头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他举起手中的枪,却又感觉重如千钧,扳机却怎么也扣不下去。
那是给了他童年唯一温暖的人啊!
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人啊!
他怎么能怎么能???
“小安,动手吧。”李婶的笑容里,带着一丝解脱:“能死在你的手里,总比变成那种人不人、鬼不鬼的怪物要好。别让婶子走得太难看。”
“”
陈安闭上了眼睛,泪水决堤。
他想起了那个寒冷的冬夜,他饿得在街上发抖,是李婶把他拉进温暖的餐馆,给他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。
他想起了他考上大学那天,李婶比谁都高兴,硬塞给他一个厚厚的红包,说这是给他的学费。
他还想起了,每一次他受了委屈无处可去时,李婶那间小小的餐馆,永远是他的避风港
往事一幕幕,如电影般在眼前闪过。
最终,所有的画面,都定格在了李婶此刻慈祥的笑脸上。
“砰!”
一声枪响,在寂静的营地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李婶的身体晃了晃,脸上的笑容,永远地凝固了。
陈安跪倒在地,抱着那把还带着馀温的枪,象个迷路的孩子一样,嚎啕大哭。
那是他自末世降临以来,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如此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悲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