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太线全长243公里,水泉几乎在正太线中间点上,窄轨铁路维护成本稍高,到石家庄的票价要135银元,这个价格比标轨高不少。
中年男人走路费劲,让莫凌霄代买火车票,一并结算。
莫凌霄尤豫再三,没提代购手续费。
进站口有士兵把守,搜身搜出来的零钱直接没收,行李翻得乱七八糟。
不想他们乱翻行李也行,给钱。
莫凌霄扶着中年男人,说家叔病重,行个方便,悄咪咪递上两块大洋,顺利进站。
火车三等车厢人多,乱哄哄的,中间有士兵上来检查,走走过场了事。
到石门便出了晋省地界,没有晋绥军检查,出了车站,莫凌霄松了口气。
“承惠5585银元,就此别过。”
中年男人微笑,有些潮红的脸色,中和了他的冰冷。
“再加50块,送我到北平,如何?”
“不去。”
莫凌霄生出警剔,隐隐觉得他要赖帐。
中年男人喘了几口气,“我发烧了,需要看护。”
“少来这套,先把帐结了。”
“50块呢,只要陪着我就行,到了北平一起给你。”
“敢赖帐,抓你报官。”
莫凌霄不耐烦,上前一步靠近,老家伙要是掏枪,就一拳闷倒。
当然,这样他的50多块也会泡汤,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手的好。
中年男人依然微笑。
“60。”
“不干。”
“80。”
“100。”
“成交。”
莫凌霄愣住,艹,说200好了。
目光在中年男人身上扫来扫去,他总觉得不对劲。
“你有150多大洋吗?”
“别担心,扶我去铁路打个电话,我让朋友带150大洋来接站,到了就给你。”
“到时候你们人多,要赖帐我也没辄。”
“闹起来对我没好处,150大洋而已,还不至于,你说是吧?”。”
“你去买票,到北平给你160。”
“对嘛,男人要大气,到北平不能再拖延啦。”
正太线是窄轨,没法跟平汉线1435米的标轨连接,要去140米外的另一个火车站。。
火车上,中年男人脸色越来越红,脑门很烫。
莫凌霄估计是留在他肚子里的子弹头闹的,翻了翻手提箱,没别的药,只能跟列车上的少年“水耗子”买水喂他喝。
“水耗子”的火车站井凉水一分钱一碗,不太干净,凉白开要3分一碗。
都是小钱儿,到了北平有160大洋等着呢,这家伙可不能嘎了,否则损失太大。
火车慢吞吞逛游,让坐惯了高铁的莫凌霄心焦难挨,16个小时愣是没睡。
中年男人这一路,竟然也没睡。
终于到了北平。
老天爷!
他一下子亮堂了,等拿到160大洋,美美吃一顿,然后睡一整天,休息好了再去汉口。
小心扶稳中年男人,落车出站。
七八个男子迅速围上来。
中年男子昏沉半闭的眼睛,猛然睁开。
“范站长。”
“杨组长,你怎么样?”
中年男子扭头看一眼莫凌霄,“带走。”
然后再也坚持不住,昏迷过去。
莫凌霄看到来人,喜滋滋等着收钱,却被一拳捣在腹部,套上头套,粗暴地塞进车里。
一路上,莫凌霄都处于震惊加懵逼中,确定到达的是北平,不是妙瓦底。
直到摘下头套,才发现坐在了刑讯椅上,手脚被皮带固定。
有几个人在收拾刑具。
左侧长木桌上的一堆家伙,他只认识带刺的皮鞭。
右侧燃烧的炭盆里,埋着一个长柄烙铁,时不时迸出火星。
稍远些有个简陋的木板床,一边高一边低,不象是给值班用的。
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,顺着他的目光介绍。
“这个是灌辣椒水用的,叫鼻刑架。”
“选用贵州七星椒,非常非常辣,还有更辣的云南刷刷椒,晾干磨粉,加水慢炖2小时,充分溶解辣素。”
“趁热混入酒精、煤油,搅拌均匀,倒入‘红龙壶’,细长铜制壶嘴直径3,很容易灌进鼻腔。”
随着他的介绍,莫凌霄只觉得鼻腔、肺泡都燃烧起来。
身体止不住地颤斗,尿道括约肌松弛无力,紧紧夹住双腿。
太变态了!
极度的惊恐,导致cpu卡顿,大脑宕机,神经元无法传递信号,嘴巴开合几次都不知道说什么。
猴腮青年很满意,拍拍他的脸。
“怕吗?”
“那就,聊聊?”
“别怕,问什么答什么,别撒谎,就不会上刑。”
听到可以不上刑,莫凌霄脑子立马灵光,嘴巴也利索起来。
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谢谢!”
几个收拾刑具的停下手,语带不满和嘲讽。
“头儿,这小子要吓死了,还动刑不?”
“还以为是红党呢。”
“红党可没有这样的软骨头。”
“厨子,你摸摸他有没有卵蛋,哈哈哈……”
猴腮青年咧嘴无声发笑,眼中尽是鄙夷。
“我赵宏志也是开了眼,头回遇到。”示意记录员准备,“姓名?”
“莫,莫凌霄,男,25岁,身高183,成分群众,至今未婚,面容端正,遵纪守法,无不良嗜好……”
“闭嘴,我问你答。”
“对不起,长官,对不起。”
“你和杨组长什么关系?”
“谁?”
“杨梭,你绑架那个,别装傻。”
“绑…绑架?这,误会啊!”
“呵呵,你都索要赎金160大洋了。”
“不不,杨组长是…我二叔,我是他大侄儿,他是自愿赠与。”
莫凌霄把整个过程详详细细讲一遍,极力喧染怎么救人,怎么治疔,怎么照顾护送,怎么将杨梭感动,总之,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好人。
这是他单方面口供,还需要与杨梭对证。
没有将他投进骚臭的牢房,安排在有一张床的禁闭室。
房间墙上只有一口狭小的高窗,几乎照不进阳光,与牢房的区别,在于有床,卫生还可以。
勉强挺过第一天,第二天就快疯了。
他是一个生活不规律的社畜,被炒了鱿鱼,就转变为三流网络写手。
不管哪种身份,都离不开手机、计算机、wifi。
从没感受过失去这些后,静静地享受孤独,是这样的生不如死。
傻呆呆看着基地大屏上的蓝点移动或停止,想象他们在干什么,居然有了点偷窥的兴奋感。
丢雷老母,要变态了。
起身到墙边,用指甲在“一横”下面划上“一竖”。
五天能划出一个“正”字。
目测墙壁的面积,计算能在上面写多少个“正”。
牢狱生活,度日如年。
感觉过了十年之久,房间的铁门“哐当”打开。
“莫凌霄,出来。”
要拉出去枪毙了吗?
他极力压制心中的恐惧。
猜到这里是军统大牢,肯定不养闲人的。
回头看墙上的“正”字,觉得不规整,心里涌起强烈的后悔,应该好好写,写得再漂亮些。
理解阿q,成为阿q。
跨过铁门的一刻,莫凌霄暗下决心,枪响之前,一定要高喊:全世界无产阶级团结起来,人民万岁!
还有一句,是啥来着……